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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月炎夏,即便外面下着雨,也丝毫没有凉爽的感觉。叶娘子刚刚还在门口同阿葭嗑瓜子、唠闲篇,自从上次小川郎君的事,阿葭便被叶娘子下了禁制,入不得娩楼。

阿葭热得挥着蒲扇,“这么闷热的天儿,我的恩客都少了。”

叶娘子吐出一片瓜子皮,“你可以去木匠店定制一个特别大的浴桶,这种天气,两个人在水中扑腾,想必还算有趣。”

阿葭转了转眼睛,笑道:“叶娘子说得有理。”言罢,便急匆匆订浴桶去了。

而下一刻,叶娘子便被上门的客人召到厅堂。那人浑身泛着沁凉,犹如大暑天里置身冰块中那般通体清爽。

这位客人身量颇高,周身黑袍、黑靴、黑发、黑瞳、黑面具,总之乌起码黑的一条。厅中昏暗,稍不注意便会当做木桩子杵在那里。

客人开口,声音却是圆润温和,犹如珍珠碰撞般动听,“在下乃是冥界之主,腹内炼化十万冤魂,百年凝结成胎,不日便要娩出,特来请叶娘子助产。”

叶娘子闻言一惊,她接待过山Jing鬼怪,却从未服侍过来头这般大的人物。冥界之主,那岂不是所有人的来处与归处!想想便让人肝颤。

纵是如此,叶娘子仍按照惯例说:“冥王大人驾临,小店蓬荜生辉。能够侍候大人生产,亦是小女幸事。只是,楼里有两条规矩,不知大人是否耳闻?这第一条,来历奇特,您自然符合了。这第二条……”

冥王道:“叶娘子的规矩,本座自是知晓。但是,娩下的孩子要送于你这一条,恕本座不能从命。”

然后,冥王为叶娘子讲述前因后果:天地初开,一气化三清,世间便有了天界、人界、冥界。人死魂离,魂魄被指引到冥界,历数生前种种,有罪受罚,有功便可奖赏一个好出身与果报重新投生。然而,总有大jian大恶、十恶不赦者无法教化、亦不能超度,便留在冥界。久而久之,冥界充斥着浊气。这一代的冥王便以身为炉鼎将十万冤魂厉鬼吸入腹中炼化,至今已经有一百年了。没炼成丹,没炼成药,却炼出了个活生生的孩子。这冥王管的不止女尊王朝,也有广袤男尊社会。他成正神上千年,也没经历过产子一事,所以在三千世界中寻了这个女尊国度的偏远小镇专伺生产的女子。

冥王说,这个孩子为天地戾气所化,叶娘子无法驾驭。但为了报答叶娘子的助产之恩,他可以回答叶娘子一个问题,只要是他知道的。

叶娘子低头想了想,点头同意,与冥王签订契约,“请问,小女该如何称呼大人?”

冥王在契约上签了“北冥”二字,“这便是本座的名字。”

叶娘子端详着端方秀气的两个字,笑问:“北冥有鱼,其名为鲲。鲲之大,一锅炖不下的北冥吗?”

冥王亦笑道:“正是。那是本座出生的地方。”

叶娘子想:原来冥王生在深海,是触手系……

就这样,冥界之主便在烟雨镇的娩楼上住下了。为了方便,他吩咐叶娘子按此间惯常的称呼唤他即可。叶娘子便称他为郎君。

冥王黑衣罩身,也看不出肚腹大小,用手探寻才发现只是一个小小凸起,犹如寻常孕夫五月胎腹。

冥王说,魔胎被他法力禁锢,结胎之日起便这么大。但在魔胎出生时,他的法力将被削弱,此消彼长,冥王自己可能控制不住胎儿的大小。

冥王身边还有一只灵宠,名叫小豹,样子像穿山甲,脑袋似鱼非鱼,似兽非兽,通体鳞片像海里的虾,身体透明可见骨血内脏。小豹能出人言,声音像是七八岁稚童。

声音幼小,鳞片透明,总让人觉得它很脆弱,想要抱在怀里好好怜爱。小豹很喜欢叶娘子,也喜欢后院那棵小树妖……结的果子,每每将一树果实吃得干净,抱着滚圆的肚子蜷成一团,便到冥王袖子里睡觉了。

小树妖抖着一身光秃秃的树枝,哭唧唧,“尼还抹果几!还抹果几!嘤嘤嘤……”

有一日晚间,冥王在楼上就寝,隔壁又传来sao言浪语。叶娘子这几日一直加着小心,生怕触怒这个尊贵的大人。好在北冥虽然看上去生人勿近,也不太爱说话,相处起来却是温和有礼,像一块冷玉,冷则冷矣,但润泽通透,让人很是舒服。

叶娘子听到隔壁阿葭又在兴风作浪,担心扰了北冥休息,便提着一盏灯上楼。

与此同时,睡得正熟的冥主大人忽觉有人抚上他的小腿,一点点向上攀缘,在他大腿根处和小腹上游移。冥王倏然睁眼,一把按住那只作恶的手,低头看去,原来是叶娘子。

冥王问:“这么晚了,叶娘子为何不睡?”

叶娘子:“深夜雨骤,奴特来为王上排解寂寞。”

冥王定定看着身下的叶娘子,三指捏住她尖俏的下巴,“如何排解?”

叶娘子闻言扭动身体,媚眼勾住北冥,嘴唇隔着衣物虚蹭他下身。

冥王看罢片刻,淡淡道:“你先将尾巴收起来……”一指点在她眉心,那人尖叫一声化成一团血雾,喷在床榻下面。

此时,叶娘子提灯上楼,见到一地腥血,唬得一跳,“郎君,方才出了什么事?为何我在楼下怎样也无法上来?”

冥王挥袖将血迹抹去,一缕红气进入他腹中,使他肚腹大了少许,“刚刚有妖孽幻化成你的样子,要为本座排遣寂寞。”

叶娘子闻言面上一红,妖怪顶着她的脸色诱冥王,想想竟有些羞耻。她走过来,将油灯放在桌上,“您有没有受惊?”

冥王低头看看涨大一圈的肚子,“雨夜好眠,被人扰了清梦……”

隔壁适时响起“咣咣”摇床和“嗯嗯啊啊”激烈的动静。冥王又一挥袖,将那声音阻挡在墙外,入不得半分进来。

叶娘子:“王上,您踏破虚空,穿过三千世界来到此间,随身法力已被腹中胎儿消磨得所剩无几。就不要在这些小事上耗费修为了!”

冥王眯了眯眼,并未说话。

叶娘子坐在他身侧,手指搭在他肚子上,一圈一圈地转着,眼睛看入他的黑眸,“反正也是睡不着,我们做点有意思的事吧!”

冥王问:“什么有意思的事?”

叶娘子的纤手已抚上冥王胸口,“保准是您几千年来从来尝过的滋味……”粉红色的樱唇便吻了下来。

冥王侧脸,躲过叶娘子的唇,抬手握住她白皙的脖颈,“方才Jing怪所设屏障,你是如何突破?”

叶娘子一怔,“妖Jing身死,屏障自然碎裂。”

“叶娘子身在此处世界,为何知道界外尚有三千?又为何知道,本座存世几千载?”冥王手指一紧,便将身前的虚影捏碎。

他起身下楼,但见叶娘子正举着油灯上来。

叶娘子仰头,“郎君,可是隔壁声响打扰了您?咦?您的肚子,为什么一晚之间大了许多。”冥王走近,叶娘子才发现这位的胎腹一夕变成六月大小。

冥王未言,将叶娘子拉至身前,在她脖颈嗅了嗅。

叶娘子被他怪异的举止弄得僵住身体,心道:他想做什么?亲我?敏感的颈间,拂过冥王呼出的冷香,一股凉凉暧昧的气息弥漫开来。娩楼对外营业以来,还没有孕夫做出这般出格的举止。你是冥王就能为所欲为了?

叶娘子忽地推开冥王。对方没有防备,眼见后腰撞向楼梯扶手。冥王身子一闪一退,便稳住身形。他袖中银光一闪,一物飞出,直叮到叶娘子肩头。

小豹张开满口獠牙,正欲下口,却闻到叶娘子的气息,伸出舌头在她颈子上扫过。shi答答、凉飕飕、痒痒的。叶娘子抬手一拍,微有些不悦,“你们两个大晚上不睡觉,在这做什么?”

小豹被拍得脖子一缩,举起短小的前爪委屈地揉脑壳,“呜呜,好疼!”

叶娘子摸摸小豹的脑袋,望向北冥。

冥王确认了叶娘子身份,松了一口气,“方才,已经有两拨Jing怪冒用你的脸,打算吃了本座。”

叶娘子睁大眼睛,“两拨……我的脸?”

原来冥王来到这个世界,因为此界的限制,大多功力施展不出。而他腹中的魔胎,聚集了天地戾气,被此处妖魔嗅到气息,吃了他的魔胎不异于平白得到千年修为。

叶娘子听完,原地转了几圈,甩开在她肩头乱拱的小豹,“这这这……您的意思是,您法力大减,而且还有大波Jing怪即刻赶来?”

冥王淡定地点头。

“您怎么不早说?”

“现在说也为时不晚。”

“娩楼只管接生,不管抵御孕夫仇家!”

“契约已立。”

叶娘子没了办法,抬袖掩面,“可小女挡不住啊!”

“只要防住妖Jing用你的脸面欺蒙本座,本座还未将它们放在眼中。”

“怎么防?”叶娘子问。

“一是,记住你的气味。二是,不要离开本座的视线。”

叶娘子想:原来刚才他不是想轻薄我,而是在闻我的气息。

于是叶娘子便同冥王寸步不离,干脆在他房里放了张软榻,吃住都在一处。好在冥主大人不打呼噜不放屁,睡觉犹如一具尸体,毫无声息。叶娘子半夜醒来,不留神望过去,便会悚得一激灵,没了困意。

这夜,叶娘子又被房里的悄寂无声吓醒,又双叒叕听到隔壁传来的呻yin声。气得一阵发狠,明天定要捉住阿葭,打他一顿屁股。忽地对上冥王漆黑的眼眸,他正好奇看着对面遍布绿苔的白墙。

叶娘子略略抬起上身,问:“郎君,您在做什么?”

“在看隔壁为何每夜吵闹。”

“您能看到?”

冥王抬手一挥,白墙变得透明,迎面是一张大床,两具赤裸的身躯交叠着。阿葭从后面抱住恩客,由脖子处绕到胸前揉捏,另一手从对方腰间穿过来抚摸他挺翘的分身。那恩客随着阿葭的撞击,口中yin哦不断,表情也很Jing彩。

叶娘子全无睡意,冥王这是在看活春宫?

北冥语调毫无波澜,“他们在做什么?”

“这这这……”叶娘子无从解释。心中纠结:您好歹活了几千年,没吃过猪rou还没见过猪跑?

“他二人是在交尾?”

“……是。”

隔壁二人已到紧要关头,拼尽全力,互相碰撞,弄得床板嘎吱嘎吱响。阿葭就像揣气球的阀子,不停打气,不停打气,最终,前面的球爆了,喷出一腔浊ye,整个人都泄了下去。

“怪不得凡人难有飞升,Jing气便是这样泄出,无法炼Jing化炁、炼炁化神、炼神还虚。”冥王收了法力,不禁叹道。

叶娘子忍不住问:“您修的纯阳功法?”

“本座身在至Yin的冥界,如何能修纯阳功!不过,但凡修炼道术,不破元阳方是正道。”

叶娘子明白了,几千年的童子功,难怪他对阿葭那般行径毫不知情。叶娘子又问:“问句不该问的,您元阳未破,怀胎产子不怕损了道行?”

“昔日地藏王菩萨发下宏愿:地狱不空,永不成佛。本座今日以纯阳之身炼化冤魂又算得了什么?”

叶娘子想:冥主大人不惜毁坏正神修为,也要渡化冤魂恶鬼,亦是大誓愿啊!真真令人敬佩。便道:“小女虽然法力微弱,愿竭尽全力保您平安产下魔胎。”

北冥唇角噙着笑,闭上眼睛,“多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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